【7.密意丛书 • 1.解深密经密意 • 6.分别瑜伽品第六 • 4.证止证观 • 7010604】
第六章 分别瑜伽品第六
第四讲 证止证观
【正文】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云何菩萨依是四种奢摩他、毘钵舍那所缘境事,能求奢摩他?能善毘钵舍那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如我为诸菩萨所说法假安立,所谓契经、应诵、记别、讽诵、自说、因缘、譬喻、本事、本生、方广、希法、论议。菩萨于此善听、善受、言善通利、意善寻思、见善通达。即于如所善思惟法,独处空闲作意思惟。复即于此能思惟心,内心相续,作意思惟。如是正行多安住故,起身轻安及心轻安,是名奢摩他。如是菩萨能求奢摩他。彼由获得身心轻安为所依故,即于如所善思惟法内三摩地所行影像,观察、胜解、舍离心相。即于如是三摩地影像所知义中,能正思择,最极思择,周遍寻思,周遍伺察,若忍、若乐、若慧、若见、若观,是名毘钵舍那。如是菩萨能善毘钵舍那。
【释义】慈氏菩萨明了修止观的四种所缘事之后,开始问佛关于修止观的细节问题。菩萨依于四种止观所缘事,如何能证到止、证到观呢?
于修止之前,先要了知佛为诸菩萨所说的十二部经教,即经文中所言,“契经”以至“论议”等十二部,对这些经教要“善听、善受”,不仅善于听闻正法,还要领受佛所说的密意。
“言善通利,意善寻思,见善通达”。意即通晓佛经的文字句义,而且寻思其意,对于见地要通达。
“即于如所善思惟法,独处空闲作意思惟”。意即闻法之后,独坐于安静地,思维所闻之法,再作观修,是即为抉择。
“复即于此能思惟心,内心相续,作意思惟”。此处强调“内心相续”,因为心是相续的,即是念念相继,是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。只有心相续才能修止观,此于下面将说到心相续与止观之关系。
“如是正行多安住故,起身轻安及心轻安,是名奢摩他。如是菩萨能求奢摩他”。当观修时,修到身与心皆为轻安,表明止的观修已经修好,此即说修止得到的觉受是身与心轻安。
何谓轻安?心的轻安是与粗重相对。身的轻安只是觉得舒服,心的轻安是不落于心理负担中。切勿以为心的轻安亦是舒服,粗重则不舒服。并非如是,此与感觉无关。当修法时,若感觉到很舒服,实在已落在一重障碍中,即此亦为粗重。
何谓障碍?每一个名言与句义即是障碍。我们生活在这个世间,依这世间的名言与句义而生活。例如,作为学生,则以学生的名言与句义做人;作为父母,则以父母的名言与句义做人,是故我们的生活非落名言与句义不可。然而我们在名言与句义上做事,我们的心却可以不受名言与句义所缚。若用佛的言说,那便是,学生不落学生想、父母不落父母想。
对修止观而言,倘若受佛家名相所缚,例如“空”是最能缚住我们的障碍,令我们得不到轻安。有修行人修止观,修到好像很舒服的境界,于此境界中唯觉舒服,觉得这就是空。其实这并非空,因为修空要修等持。等持是什么?是观修的境界与现前的境界要平等地持有。譬如修金刚萨埵,修行人的所缘事是金刚萨埵与他的坛城,而且自成金刚萨埵。事实上,眼前还有现实生活的一切景物,此无须排除,只需同时持于所缘境界中。是故观想出来的境界与现实所见的境界,不能偏于一边,而是平等持,此谓之等持,亦是平等住。
当得到心轻安,则不会认为眼前的桌子妨碍着莲花座生起,周围的人影响坛城的建立。因为即使在山中修行,里面的花草树木、飞禽走兽等都是眼前现实所见,决不可能住在一个空无所有的境界来生起坛城与本尊,是故唯有平等持。
当这样平等持的时候,心不落在名言与句义,不分别此为桌子、纸、笔,亦不分别观想的莲花座如何好,现前的桌子如何不好。不如是作种种分别,便是轻安。因此,不落在名言与句义观所缘事,此谓之止。
止是无相。无相并非不见相。相是分明可见,只是不落在名言与句义而见。切记:佛经所说的无相,并非否定现象,或是影像,并非否定眼前所见的事物,此实无须将之排除掉。不落在名言与句义来看事物便是无相,无相是无名言与句义的相。“无名言与句义的相”是观修寂止的所缘事。当懂得何谓无相,便懂得何谓无分别,故说止是无分别。
当修止得到身心轻安之后,接着修观。如何修观?分为三个层次:
一者,“彼由获得身心轻安为所依故,即于如所善思惟法内三摩地所行影像,观察、胜解、舍离心相”。于等持中,观察所缘境界,胜解观想出来的事相与色声香味触法所现前的事相不一不异,皆为法性自显现。舍离心的行相,此即不落于名言与句义,只是持其所觉而觉。
二者,“即于如是三摩地影像所知义中,能正思择,最极思择,周遍寻思,周遍伺察”。修观时,等持的境界有其所知义,亦谓之表义。譬如修金刚萨埵,其表义为不动。此不动的含义是:智境上有识境随缘自显现,然而智境未受识境污染,清净依然,谓之不动。由是,我们给金刚萨埵建立七个金刚空性来表义:无瑕、无坏、无虚、无染、无动、无碍、无能胜。释迦牟尼成佛之前,要修金刚喻定,即是以金刚作譬喻,实为修此七个金刚空性,这金刚空性,虽说为空性,其实只是名言施设,依七个性,即知是智识双运的现空智,是即名为金刚喻定,即以金刚为譬喻的定。
修金刚萨埵须了知这七个金刚空性,依此所知义,作“正思择、最极思择”。思择亦即抉择。修行的第一步是抉择,即将所缘事与现前的景物一同等持,然后依法义抉择等持中的境界,得到一个见地,此为“正思择”,直到“最极思择”,即是说,抉择到最彻底、最究竟。譬如上面所说,金刚萨埵代表七个金刚空性,此空性不动,无论生起什么境界,都不能污染它,不能改变它的性质。然而于空性中,实有识境生起,否则,就不能说为无虚、无染、无动、无碍。
然后第二步是依此究竟见作观修,亦即作寻思、作伺察。如何寻思与伺察?例如观想金刚萨埵的影像,即是我们所缘的一个影像。依仪轨规定,观想金刚萨埵手持金刚杵与铃,金刚杵代表佛父,代表方便;铃代表佛母,代表智慧。此为伺察。再观想金刚萨埵为什么是白色?白色是代表清净。金刚铃为什么可以代表空性?因为铃是空的,但空里面有声音发出。此为寻思金刚萨埵形象的表义。
三者,“若忍、若乐、若慧、若见、若观,是名毘钵舍那。如是菩萨能善毘钵舍那”。
何谓忍?即得到一个法义之后,认同此法义,而且能够承担此法义,谓之忍。最常见的是“无生法忍”。何谓无生法忍?决定一切法无生。这与我们平常的思维完全不同。凡夫认为一切法有生,譬如亲眼所见一个杯子制作出来,此即为生;然后亲眼见到这个杯子被摔破,此即为灭。一切事物的生灭,凡夫分明见到,怎能说无生呢?然而当我们观修的时候,得到无生这个觉受,才能承担无生这个见地,于是得到一个决定见,说一切法无生。此时我们的心理状态由无明开始得到智慧,虽然还未是佛智,却得到修的证量,此证量是一个慧的境界。同时亦得到大乐的觉受,得到一个见地。
忍、乐、慧、见即是修行人观修时候的觉受,由这些觉受得到决定见,再以此决定见作观修,即得到现证。
现证是证什么?现证决定见。决定与现证的差别在于:决定是思维,现证是觉受。例如吃糖,吃之前,决定糖是甜的,可是还未尝到甜味。当把糖放入口中,则现证到糖的甜味。
是故菩萨由忍、乐、慧、见的觉受,现证到无生、现证到大乐。菩萨如是观修,则谓之善修毘钵舍那(观)。
得到决定,亦可以说为现观。现观不同于现证,现观是观察到糖的甜味,现证是已尝到糖的甜味,二者层次不同。
【正文】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若诸菩萨缘心为境,内思惟心,乃至未得身心轻安所有作意,当名何等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非奢摩他作意,是随顺奢摩他胜解相应作意。
世尊,若诸菩萨乃至未得身心轻安,于如所思所有诸法内三摩地所缘影像作意思惟,如是作意当名何等?
善男子,非毘钵舍那作意,是随顺毘钵舍那胜解相应作意。
【释义】现在慈氏菩萨说道:修止可得身心轻安,修观可得忍、乐、慧、见等觉受。倘若身心未得到轻安,思维未能究竟,观修未能达到定的状态,此时的作意是什么呢?
佛答曰:“随顺奢摩他的胜解作意”,“随顺毘钵舍那的胜解作意”。
初修止与观时,跟随修止的方法、修观的方法而修,可是修得不好,还未修成止、修成观,只能修随顺作意而修止观,亦即依修止观的正作意而修,如是久久串习,便可以修到身心轻安的止,得忍、乐、慧、见等的观。
【正文】慈氏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,奢摩他道与毘钵舍那道,当言有异?当言无异?
佛告慈氏菩萨曰:善男子,当言非有异、非无异。何故非有异?以毘钵舍那所缘境心为所缘故。何故非无异?有分别影像非所缘故。
【释义】上面所问,皆为修止与修观的定义、范围及其分类。从现在开始,是问有关修止与修观的种种功能。慈氏菩萨问佛,寂止与胜观二道是有异还是无异?佛答曰:二者非有异非无异。不能说它完全不同,亦不能说它完全同。佛之密意实是说离四边,即离有异、无异、亦有异亦无异、非有异非无异四边。
如何离四边?
寂止是外观;胜观是内观。胜观是对寂止所缘事作观察。因此对同一所缘事,止与观所修的目的不同。寂止是住于所缘事中而生觉受,胜观是持着寂止的觉受,来观察所缘事,然而,由寂止不能得决定见,唯依胜观才能得一决定,如前说,得决定金刚萨埵的七金刚自性,所以说止观二者有异。不过,所缘事同是金刚萨埵,无论寂止或观察,同样都是心的行相,所以,便可以说为二者无异。所以说为“非有异、非无异”。
总结上文:
观修止观,可以说是以寂止为基础,先成寂止,然后才有胜观,在止的境界中,倘若不能常住在轻安的状态,则有昏沉,或有掉举。昏沉并非打瞌睡,而是修行者住在一个境界中,没有了思想,见不到花的美丽,闻不到檀香的味道,以为这样修得最好。其实这是一个毫无生机的境界,此谓之枯禅,亦即昏沉。掉举刚好与之相反,是心猿意马。一方面住在所缘的境界中,另一方面又受到非所缘的景物干扰,不能将二者等持。
上面说止与观二者是非有异,因为都是禅修。然而要留意,修止的时候,止的最极端是变成枯禅,于枯禅境界则不能起观。此外,昏沉与掉举在止的境界出现,亦不能起观。修观的时候,是观察止的境界,可是昏沉掉举的境界则不是止的境界,不是正的止,正的止是离昏沉掉举的止。由此说止与观非有异。
说止与观非无异,还可以补充一点,因为对所缘事不作分别是寂止,对所缘事作分别观察是观。是故二者非无异。
譬如观察金刚萨埵,观察所认识的金刚空性究竟是否心之所缘事。不仅是观察一个影像,还有一个决定见,决定七个金刚空性。例如说无瑕,观察所缘境界是否无瑕;说无碍,观察所缘境界境是否无碍。于此所缘境界中,生起金刚萨埵的光明,却无法将光明扩大,周遍法界,观出来的光明只能四边放光,不能球形放光,这就是有瑕了,是有瑕疵的所缘境界。当这么观察的时候,心行相中的光明就会从平面变成立体。这就是修观时的观察。佛家所说的圆光即是球形的光,倘若将它当成是平面的光则是有瑕,不符合金刚萨埵的七个金刚空性。
以七个金刚空性作如是观察,都是观察寂止的金刚萨埵,观察所起的亦是心的行相,这便是修止观的一例。每个人修止与观时,都有自己观察的方向,而且这个观察的方向会改变。一直修,一直会有改变,渐渐修到一个真实的观察境界,通达这个观察境界。这就是修观。止与观所达到的心境截然不同,所以亦不能说为无异,是故说止与观彼此是非有异非无异。